鱼桑鱼桑

[午时11:30·花怜]应用文写作

1

你的外国卷毛朋友权一真来信询问你有关中国情人节——七夕节的事情，请你给他回信，内容包括：1.七夕节的来源2.七夕节的活动3.你的体会。（词数100左右，可适当增加细节以使行文连贯。）

 

谢怜几经挣扎绞尽脑汁终于工工整整完成了一篇，抬头就感到旁边似乎有道视线。

花城左手支着脑袋，一手大字草得飞起，看着是漫不经心地写作文，实则斜睨在谢怜的作文纸上飞快照抄。根本不需要瞟一眼写一句，而是信手狂抄，丝毫不在意字是不是已经飞到横线外去了。

察觉到谢怜的视线，花城的笔停了停。他把视线抬高一些，对进谢怜的眼睛，灿烂地笑出一口小白牙，甜得要命。

谢怜苦心劝诫道：“小花，要自己做啊。”

花城乖乖应了一声，转回头去，笔一沾纸又是一通狂写。

谢怜无言地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草书表演，在心中叹了口气。以后的练字他一定押着花城好好练。

 

 

 

第二天的英语课，梅念卿杀进教室把一沓作文纸往桌上一拍：“这都写的什么妖魔鬼怪！通通给我领走！是，这道题出的是有点毛病，难道你们考场作文也这样随便应付吗？除了谢怜，都写的什么狗玩意儿，是给人看的吗！戚容，站起来把你写的起源念一遍！”

戚容的凳腿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，接着他大声念道：“就是从前有个女的她暗恋一个书生……”

梅念卿：“Use English！！！”

戚容顿了一顿，说了一句“OK”，继续道：“后来这个女的死了变成了女鬼，在书生的床底下放一个装满水的夜壶就可以得到他的心。”

梅念卿心如死灰：“算了，师青玄你念七夕活动。”

师青玄清了清嗓子，朗声道：“Usually,couples gather for a candlelit dinner that day.What matters most is that they will rent a room in the hotel and then have s*x…”

“可以了可以了可以了坐下！最后一个，花城，大声朗诵你给出的建议。还有下课把你的作文贴在教室后面让大家好好瞻仰一下你的卷面。”

花城懒懒散散地站起来念道，“As for suggestions,I have no experience because I’m a single dog.”

 人群里不断传出憋笑的声音。

花城毫无压力地坐下了，把梅念卿接下去对上述重犯的批判权当作是背景音乐，明目张胆地往谢怜凑过去：“哥哥怎么写出来的，有经验？”

花城的脑袋一个劲地往谢怜桌上的作文纸怼，一个一米九的男人都快蹭到谢怜的怀里了。

太近了。谢怜想着，艰难开口道：“我靠想象。”

花城挑了挑眉似有所悟：“哥哥有想象对象啊？”

谢怜的心怦怦跳了两下。

“没有！”

花城看着他烧红的脸颊，眼里的笑意一下子褪去，强撑着嘴角：“啊，这样啊。”

谢怜胡乱点头，看见花城垂下的眼睫毛扑闪了几下，担心花城因为发现他的隐瞒而不开心，小心翼翼地坦白道：“其实有一个人……”

花城的头早就转回去了，没有视线分给他，只是埋头专注地盯着自己的作文纸，一支笔抓在手里涂涂写写让自己看起来有事可做，实则乱作一团。他深吸了一口气，鼓起勇气道：“可以告诉我是谁吗？”

谢怜摇了摇头，一笔带过：“小花有喜欢的人了吗？”

花城轻轻地笑了一下，像在嘲讽自己：“有，我不敢告诉他。”

谢怜的心滞了一滞，不知作何反应，先被梅念卿突然的点名吓了一跳。

“谢怜，把你的作文念一遍，不要讲小话了。”

谢怜慌忙站起来，定了定神。温糯的声音从嗓中流出，在慵懒的午后充盈整个教室。

  “…It offers conservative people a chance to bravely express their inner feelings …”

 ……

 

那天是周末，下了课梅念卿顺便布置了所有人重写作文。

谢怜：“我也重写？”

梅念卿：“内容空洞，重写。”

 

 

2

    周末下午。

电影院候场厅，一个红衣青年坐在高脚旋椅上，一条长腿的脚尖虚虚地搭着地，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上划一下，进行爱的魔力转圈圈。

他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，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入口，看得出来是在期待来人。一杯未拆的饮料放在他身边桌上，里面的果粒随着时间慢慢地沉淀。

在他又一次转到背朝入口的时候，肩膀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。

等待的焦灼一下子被快乐冲走了，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，转身抬头，顺手捞了桌上的饮料：“给哥哥点了杯果茶。”

“谢谢。”谢怜接过果茶，有些拘谨地把手里拎来的袋子递给花城。

“这是什么？”花城打开袋子往里面看，似乎是一堆奇形怪状的小饼干。

“七夕特色……因为好几批都没炸好，耽误了点时间，害你等久了。”

因为要重写那篇磨人的应用文，十八年来都没过过七夕节的花城和谢怜相约过节体验生活。所以他们今天的身份是，约会的小情侣。

为了成为合格的另一半，谢怜在网上阅览了各式各样的七夕习俗，最终选择做巧果送花城。

“我们的关系……不用道歉吧？”花城挑了挑眉逗谢怜，看到他一脸窒息要逃的样子乐得笑出了声。他伸手拿起一块巧果叼进嘴里，尝了尝味道，“哥哥手艺不错啊。”

谢怜还担心自己的巧果味道过于猎奇，看到花城的反应的确不像是难吃的样子，终于放下心来：“能吃就好。我一不小心做得太多了，吃不掉可以回去带给同学们……”

“不行！”花城一把把袋子封上，“我才是哥哥的对象，只有我能吃。”

谢怜感到有一股热意冲上耳朵，看到花城如此敬业地尽到扮演义务不禁心生惭愧，决定说点什么挽回一下：“我给它起了名字，叫花团锦簇小巧果。小花的花。”

花城的眼中狂喜翻涌，故作镇定道：“好的男朋友，我们看电影去吧。”

 

当喜欢的人坐在旁边时，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在看电影的。比如花城，表面上对着电影屏幕，一门心思全扑在余光里的谢怜身上。

在花城的构想中，谢怜会边看电影边伸手抓爆米花，他就可以抓住机会假装自己也刚好拿爆米花碰到谢怜的手指，在谢怜打算缩回手去的时候男友力爆棚地一把抓住他的手，然后一直牵着手到电影结束。

但是谢怜全程坐得很端正，没吃过一口爆米花，可能他不爱吃。电影字幕出来时花城难过地瘫在了位子里，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。

“怎么了花城，电影这么虐吗？”谢怜摘下3D眼镜，有些担忧地看着花城，干脆把一整桶爆米花都塞到了这个可怜孩子的怀里。

花城摇了摇头：“接下来去哪儿？”

谢怜看了看手表，接近傍晚：“我爸让我天黑前回家。”他的父亲一直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。

花城听到这个噩耗猛地坐起：“还有多久天黑？”

“一顿饭的时间。”

 

晚餐没有烛光，饭后花城执意陪谢怜回家。

谢怜的家离电影院不远，之间的一段路沿着江边。人行道上饭后散步的人从三三两两渐渐变多，有夫妻看着小孩在他们前面奔跑，少年踩着滑板在人流中穿行，情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。

花城负着手走路，偶尔偷偷瞄眼谢怜，有些紧张地抿着嘴，良久决心道：“哥哥，既然我们今天是情侣，能牵个手吗？”

谢怜有些慌乱地点头，把手伸给他。花城一把搭上，手指卡进谢怜的指尖。两只十指相扣的手就垂在两人之间。

谢怜感到自己烧上头了：“那就这样……牵着走吧。”

花城的心脏跳得极快，说话都像在闹钟嗡嗡作响：“好。”

一对缺乏经验的情侣就这样僵硬地牵到了谢怜家小区门口。花城感到谢怜的指尖微微一动，立刻主动放开了。

谢怜的手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，有些空落落的。他抬头看向花城：“再见？”

“嗯。”花城的笑容假到耳朵根，“明天见。”

 

 

第二天上交的应用文有人依旧写的很烂，花城和谢怜有一点点进步，师青玄的车速更快了。梅念卿依旧很暴躁，他一直暴躁到大家高考结束，分道扬镳。

就像这篇应用文没有个善始善终，很多人的感情也是。

 

 

 

 

3

几年后，同学会。

花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，左手摩挲着酒杯杯壁，右手在桌面点个不停。

门轻轻被推开，花城抬眼望去，看见来人连忙起身，不等他去迎，谢怜已经到了跟前。

一颦一笑还是从前模样，太久没见纵使维持联系也依旧会产生疏离之感。花城只是看着他渐渐走近，想好的招呼全都卡在了喉咙里。

“不好意思来迟了，我自罚三杯橙汁。”谢怜颔首笑笑，不着急入座，先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上果汁，这时酒杯先被邻座的花城碰了一下，发出清脆的叩声。

“好久不见。”谢怜含着笑意，微微侧过头看他。

“好久不见。”花城把嘴角的笑容藏在杯沿后，一饮而尽。

“你们俩做什么样子呢，喝得多豪迈似的，一个橙汁一个黑米糊，都给我换香槟葡萄酒老白干！”师青玄怒一拍桌，起身去叫服务员。

谢怜伸手想拦他：“我今天开车……”

“别管，他想喝。”花城抬手拉了拉谢怜的衣袖。

谢怜才坐下来，花城状似不经意地提了提：“刚刚大家说到七夕又快到了，哥哥有安排了吗？”

“我怎么会有，我一直打光棍啊。”谢怜笑笑，反问道，“小花有？”

花城稍稍放下了心，话语有些深：“我也没。”

 

 

七夕。

烛火在空气中微微跳动着，在垂眸的人脸上打下一道稀疏阴影。甜点的盘刚刚端上，花城还没动上一口，偷偷低头盯着手机上一份打开的文档，有些烦恼地啃了啃手指。

那是他特意问师青玄讨的七夕应用文参照流程2.0版，带着谢怜进行了一大半前面的各种环节，正愁着怎么进入最后的亲亲和为爱鼓掌环节。

谢怜看着花城愁煞的样子，不由得往他手机的方向望了望，突然开口道：“我怎么觉得这个过程有点熟悉。”

花城连忙按下了闭屏键：“没有没有没有。”

谢怜挖了一勺奶冻入口。

其实他知道花城看的是什么，因为他要来了一模一样的一份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番外

花城带了一袋小饼干回学校，藏在抽屉深处，下课还时不时从书堆底下挖出来深情地端详端详，或者吃上几块。

“城哥，什么饼干，有那么好吃吗？看个饼干眼神跟看老婆似的。”

花城懒洋洋看了这位同学一眼，语气颇好地答道：“这个叫花团锦簇小巧果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因为看上去实在可爱，有一天下课趁着花城去了洗手间，贺玄偷偷吃了一些。花城回来的时候袋子已经被放在桌上，还瘪下去了许多。花城一下子火气就上来了：“谁吃的？我杀他！”

同学们连忙七手八脚拉住花城：“别别别城哥城哥，不用您动手了他已经死了！”

贺玄趴倒在桌上，看着和他平日补眠一样不省人事。只是多了个师青玄在旁边疯狂摇他：“贺兄你醒醒啊！醒醒！”

花城一把甩开同学们的禁锢，抡着膀子就往贺玄的方向去了：“他还可以再死一次。”